9 芒果消失的小屋[2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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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那时候,他的生日都过了快半个月了吧。我们先前也给他唱过了。但无论如何,我想再唱一遍。
“好呀。只要没有意外,我一定来的。”他朝我点点头,许下了一个诺言。然后仔细地端详着那张照片,说一会要拿给妈妈看。
“对了,柯柯,我想问问你。”目光仍停留在照片上,他却似乎是思考了挺久才开的口。
你问呀。我说。
“你成绩为什么那么好呢?”
开什么玩笑?我差点要这么说了。这种错愕感让我有些恍惚,大概是从没有人跟我说过这种话吧。就分数而言,我得到的评价一般是“不错”、“挺好,还可以更好”。米乐就经常跟我说,你要想,中考是和全市的同学一起比。虽然你在我们这排两百多名,但一中毕竟是全市数一数二的学校,你的成绩放到别的学校肯定是名列前茅的。叶芮阳也这么鼓励过我。他又举了足球的例子,说别看一些巴萨或皇马的球员在豪门俱乐部是替补,回了国家队可个个是当仁不让的核心,眼光要放长远和宽广一点。我对叶芮阳说,你长得挺宽广的。
我似乎对成绩确实没有那么在意吧,至少没有像米乐那样在意,一天到晚把每门课的分数和排名研究半天,不仅研究自己的,还研究我的,好像真能找出什么玄机来。倒不是不好好学习,我听课和做作业还算认真吧。虽然也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,和大家差不多,但起码不会误了点或乱撞,还是兢兢业业地把它撞好。要说努力,也没到废寝忘食、悬梁刺股的地步。周末跟米乐自习,我们会做一点课外练习,然后对着答案讨论,基本是他讲我听。偶尔我能灵光一现,解开他半天解不了的题目,这种时候他就假装用脑袋撞桌子,一副大意失荆州的表情。有个小伙伴在,学习就不会太枯燥乏味,它的挑战性有时还会让我有点期待。我挺幸运的。
但要说非常感兴趣,也没到这种地步。因此我在全校也就是不上不下。我前面的同学不仅比我聪明,也比我努力,所以我没觉得自己真能赶超他们。米乐倒总是一副“王侯将相,宁有种乎”的样子,想和实验班的同学一拼高下。
可为什么涛涛会觉得我成绩好呢?还是“那么好”。我到现在也认为,我眼中的自己是镜子里的影像,它模糊不清,折射出的不是我的本来面目。然而,别人眼中的我也同样不是完全真实的,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。可我又该怎么判定真实与否呢?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?
无论如何,对涛涛来说,我的成绩是好的。我应该站在他的立场上想想,而不是我对自己的判断之上。谁都不喜欢那种明明成绩很好却硬说没考好的人。我不想成为这种人。尽管他们可能真的认为自己没考好。
“其实一中的每个同学都很优秀呀。只要你努力一点,好好学习,上课认真听讲,作业好好做,考试时细心一点,成绩自然会好的。”
我没蠢到把这句大人最习惯对小孩说的话说出来。什么叫“只要你努力一点”?难道涛涛不努力、不好好学习吗?他上课坐得可端正了,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——我偶尔东张西望时看到的。哪怕请假回家,没法上晚自习,我也从没见到小黑板上不交作业的名单里写过他的名字。我不知道涛涛的成绩怎么样,至少没有我好吧。但涛涛平时的态度和付出一点不比我差,为什么他辛辛苦苦地学了那么久,还没有我这种近乎于“随便学学”的人成绩好呢?这不公平呀。
大人们在我们最小的时候都许下过一个承诺:知识改变命运。凡事只要努力去做,就一定有回报。难道涛涛真的还不够努力吗?人要努力到什么程度,才能达到他人眼中的“普普通通”呢?
“我想,是我比较会考试吧?就是比较懂答题的规范和套路。其实我也没学得多好,有些题也做不出来,但是写上一些思路和步骤,多多少少能混点分数。考试难免有不会的地方,你就把它想象成篮球赛嘛,不是每个球都能进的,尽可能得分就好……”
“那你能跟我说说具体怎么做吗?对了,我还想问你一下,最近课上到哪了?”
他把上上周的一张数学卷子拿到了我面前,我自然看到了他的分数。两年前我也考过一次这样的成绩,还是期中考试。搁在更早以前,瞧见这种分数,爸爸在卷子上签完字是要骂我的。更早的那回,弦弦为了帮我,把我试卷上的名字改成了他的。这根本骗不了人,我和弦弦的笔迹完全不像,潦潦草草、歪七扭八的字一眼就被识破了。他以为我是偷偷换了弟弟的卷子,一怒之下撕了它,打了我。我哭着跑进房间里,把自己闷在枕头下面,但还是能听到弦弦在跟爸爸解释。他没打他,甚至没骂他,反倒是跟他说,你哥这成绩以后可怎么办?要去扫大街了。你小子能帮他改名字,还能帮他高考吗?能帮他上大学吗?之前我只是有一点点委屈,听到这话便气得要死。弦弦的拖鞋啪塔啪塔迈进房门后,我猛地起身拎起枕头砸他,不停地砸他,像个疯子一样,边砸边骂,仿佛想让他知道爸爸刚刚打我打得多疼。他没还手。他想还手的话,我铁定又要再挨一顿打的。他只是把房门锁上了,在我爸听到躁动冲过来敲门之前。他隔着房门骂我,要我立刻把弟弟放出来,还威胁要把我赶出家门,家里留一个就好了。他越说我越气,砸着砸着哭了,累了,丢开枕头,瘫到地上喘气,抽着鼻子。你害死我了,我瞪着他。他蹲下来,从身后抱住我。我看到他眼睛也红了,对我说,扫大街有什么不好的,要扫,我们俩一起扫。
但两年前那次期中考试,我拿着卷子找爸爸签字时,他没打我,也没骂我,气都没生。只是用大手拍拍我的脑袋,说下次好好考。
我跟涛涛讲了规范和技巧,却感觉这种帮助相当有限。很明显,他得到这个分数更多是源于没有掌握一些重要的知识点,所以在讲解后面几道大题时我感到了吃力。米乐跟我讲题,我总能一点就通,似乎心有灵犀。实际上,是我们对一些公式与定理都了如指掌了。就好比在球场上相互沟通,一句“倒三角”或者“传中”就能让同伴了解意图。然而不懂球赛的人听起来肯定云里雾里。涛涛对那些知识点本身掌握得就不是很充分,更别提如何运用了。
“你们小学老师没讲过这个定理吗?”我问。他偏着头,仔细想了想,好像确实没有。
麻烦了。老班恰恰默认了同学们都懂,所以也没在课堂上讲,毕竟“一中的学生都是优秀的”。他总说一节课只有四十五分钟,老感觉时间不够用,想必不会把宝贵的课堂时间匀给“小学就教过”的内容。
更麻烦的是帮他看英语试卷。涛涛不会音标。他说小学英语老师只管默写和讲题目,几乎没怎么教过他们口语。这太糟了,虽然并不算意外。米乐就和我说过,他的英文名,四个老师能有四种读法。一些老师自己的口语水平都不敢恭维,而且除了课堂外,很多学生也找不到练习口语的环境,他们的家长或许也只知道26个字母,没法辅导。不会音标,除了死记硬背以外似乎再没有别的学习方法——连单词都读不出来呢,更别说课文了。我读到单选题的一个选项,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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